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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山墙的安妮·冬

  金斯波特下雪了，白雪为这个古老幽雅的小镇披上了一层轻柔的薄纱，更让它显得静谧。

  

安妮停下笔，屏气疑神地盯住自己最后落笔的单词几秒，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，在桌上伸了个懒腰。

  

“哦，我亲爱的安妮大人，如果你再不起身，被你压住的那些可怜的纸张就要倒大霉咯，它们会变皱！”菲尔懒洋洋地说。她很罕见地没有出去与众人玩闹，毕竟这样的冬天实在叫人提不起劲。

  

“是呀是呀，它们会变皱。”安妮漫不经心地回答，却一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。她侧头注视窗玻璃上那晶莹的结霜，又透过粘着细雪的那窗玻璃观察外面的波福特大街。

  

明亮的炉火咝咝地在炉子里跳动，升腾着暖和的热气。白雪扬扬落落飞舞在微亮的空中，街边落了叶的树枝不时抛晃着身躯，可刚晃下去些，马上又多了许多微雪。

  

安妮有些出神，她的思想似乎随着这静谧和谐的冰晶一起被送向了冰雪的王国，她的灵魂自由地、放肆地遨游，与天地衔接在了一起。

  

不知何时，雪停了，光滑纸张带给安妮的触感把她拉回现实。安妮拉长着哦了一声，撑起桌子揉了揉她灰色的眼睛，突然想去外面逛逛。

  

“安妮女王，你打扮得这么迷人是要去哪里?”菲尔对着正在门口穿外套的安妮问。

  

“我穿得再普通不过了。”安妮失笑，“只是想一人出去走走。”

  

“在我眼里你套个麻袋穿都好看。”菲尔为自己倒上一杯热可可，端起杯子对安妮诙谐地眨眨眼，“早去早回呦。”

  

“你能这么想我真感到高兴。”安妮故矜持地抬抬下巴，想了想还是戴上那顶精致的宽边帽出门。

  

踏入空无一人的街道，空气中带着一阵清新的味道，使安妮忍不住兴奋地颤抖，她勾起唇角，轻声哼起一个愉悦的小调，步伐也欢快不少。踩在路上那薄薄一层，如羽毛般轻铺着的雪上，安妮心中油然有了成就感。这鲜活的、新鲜的薄雪是被她——安妮·雪莉第一个接触的。就连脚印在皑皑白雪上都是那么可爱，安妮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。

  

啊，亲爱的上帝感谢您！她真诚地祈祷。

  

可惜她这美好的心情并没有长时间延续，因为她感受到身后的脚步，并听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——那是吉尔伯特。

  

安妮不自觉握紧手，又惊又怯地回头看去。

 

吉尔伯特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太好了，他本来打算去派蒂小屋找安妮，继续尝试加强自己与她的关系。

  

可他心里明镜一样地清楚，不管是普里西拉还是菲尔在屋里，他都永远不能有与安妮独处的机会。可天赐良机，在吉尔伯特离派蒂小屋还有十几米距离时，他瞧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竟然一人走出来散步。

  

就是等待考试成绩——吉尔伯特心脏也没有现在这么快过，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想到能够和安妮并肩走在一起，独自欣赏她夜空星星般动人的灰色眼眸，脖子无瑕的曲线以及她甜美的一颦一笑，想到那画面吉尔伯特差点儿眩晕了。

  

他决心一定不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，他发誓会小心翼翼的，不引起安妮的不满。

  

“安妮！”他快步向前，紧张地喊出梦中人的名字。

  

在安妮转身的那一刻，吉尔伯特愣住了。他俊俏的脸泛起一阵红晕。

  

安妮的头发用发绳轻轻绑着，漂亮得像山谷的百合。发丝被冬日阳光照得发亮，她那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直直盯着吉尔伯特，饶是精灵也比不过她灰色、灵动有生气的眼眸。她身穿咖啡色的裙子，披着一件厚重暖和的外套。那外套毛茸茸的，为俏丽的安妮又增添几分可爱。

在这空天一人的街道，安妮就像一位红发仙女，冰清玉洁，点亮着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。

  

“哦——吉尔伯特，啊哈，我就知道是你——”安妮有些不敢看吉尔伯特的眼睛，那眼神实在是太灼热了。

  

“是的，快到派蒂小屋时我看见了你出来。”吉尔伯特走在了安妮身边，“要不起去公园看看?”他发出邀请。

  

安妮拒绝不了这位同窗好友的邀请，心尖颤了颤，还是答应下来：“嗯，走吧。”

  

路上两人并肩前行，鞋子踩在雪上的沙沙声为少男少女制造了浪漫的氛围。

  

吉尔伯特悄悄瞥了眼安妮，觉得她漂亮得过分，就连睫毛弯曲的弧度也前所未有的美丽；安妮也不自觉偷瞟身旁的吉尔伯特，他长得越发高挑了。

  

当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与安妮的视线相撞，安妮吓了一跳，猛地转头，手足无措。脸庞加上耳朵一同烧红起来。这实在太令人窘迫了!

  

古尔伯特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浓浓情意，望向她的眼神带着深切的温柔，击垮她面对吉尔伯特时好不容易建立的理智。安妮摸摸自己火燎般的脸，非常得不舒服，她咬住红唇，这个对视让她措手不及。

  

纵是大胆如吉尔伯特也不由羞怯，他轻咳一声，嘴角却忍不住上扬。因为安妮竟然也偷偷看他！这怎不让人激动？！

  

两人沉默着走了许久，安妮无比渴求菲尔现在出现在这里打破尴尬的气氛，吉尔伯特的疑视快要让她在这冰天雪地里融化了。

  

一想到吉尔伯特用自己绝对招架不住的表情注视着自己，安妮就心烦意乱，连呼吸都快停了。她的心奇怪地颤抖着，就像那天参加拉文达小姐和艾文先生的婚礼后，吉尔伯特掀起遮挡她内心世界的那一层薄纱时一样。安妮的眼神变得迷离，情难自禁的她深深吸了口气，就连手都在抖。

  

此时安妮只庆幸出门带了个宽边的帽子，吉尔伯特应该看不见她脸红的样子。

  

“我很喜欢雪花。”安妮决定主动打破这种氛围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

  

“是吗?我也一样呢。”

  

“我总想象那些一片片的雪花就是一个个雪之精灵，它们十分喜爱与人类接触。每当接住从天降的小片冰晶，当看见它在我的手上发着细碎的亮光，我感觉我拥有了一颗小小的钻石，独一无二的钻石。”安妮笑道。她觉得自己的脸蛋应该没有那么烫人了，便稍稍扬了起来。

  

“嗯。雪花都是极其精美的图案，让人们为它痴迷。科学已经证明，每一片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——就像人一样。”吉尔伯特侧过头，直直注视安妮，顺便含笑着将安妮小巧鼻尖上的雪花轻拂下来，“比如——安妮，你就是独一无二的。”他说的很认真，每个字都带着恳切。

  

就这么措不及防，安妮一下子陷入了吉尔伯特那双温柔的浅褐色眼眸。

  

“轰”一声，安妮脑袋像是煮熟的开水壶一样炸开，要是现在有面镜子，她一定能看见自己的头顶冒出蒸气。刚刚降温的脸又迅速升起绯红，安妮抿住唇，一下子打开吉尔伯特的手。

  

这个——吉尔伯特！安妮羞得快生气了，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也只能憋出一句：“啊，是啊，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。”

  

察觉安妮已经有些不满，吉尔伯特及时停嘴，否则他接下来一个月甭想能踏进派蒂小屋一步了。

  

安妮责怪地瞪了吉尔伯特一眼，自顾自加快脚步，不想再搭理这个不知分寸，总是冒出一些调皮话的家伙。

  

安妮埋头走着，吉尔伯特就努力跟着，一前一后的他们就像一对吵了架的情侣。

  

安妮垂下眸子，心里一直不停出现着刚刚那句“独一无二”和那双充斥着情意的眼睛，她不自在地撩撩头发，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。

  

吉尔伯特跟在安妮身后，仅仅因为她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要心神荡漾了。他觉得洁白的雪地更加衬托出安妮的美貌，她现在娇羞的面孔比他在学校音乐会上捡起插入上衣口袋，那安妮头上落下的粉色薄纱玫瑰还要艳丽许多。

  

这段并不算长的路总算是走完了，安妮也松了口气，她终于可以将注意转移到美景上去。

  

公园里银装素裹，到处都像是银白色的。植物与建筑在冬日阳光下反射出极其耀眼美丽的光芒，走在这里仿佛真正进入梦幻的冰雪王国。那高高的石砌塔楼披上了一层如粉一般的雪花，瘦弱的白桦依旧笔直，仅存的枯叶上也布满蓝白色的霜粒或冰晶。风呼啸着，带起砂糖般的雪粒飘扬向微亮的天空，不知会继续去往何处。

  

安妮美丽的红发也随着寒风被吹拂起来，她眼睛亮了亮，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，让新鲜的空气充满胸腔——这个感觉让她兴奋起来。这不算是一个好的信号，因为在兴奋状态下的安妮总会做出一些她想自在做的事情。

  

安妮将头顶摇摇欲坠的帽子摘下来，摊开手臂，转身面对吉尔伯特然后后退了几步。

  

安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，不过她早已习惯脑海里冒出奇怪想法。怕什么呢？既然想要这么做，就随心所欲去吧。

  

她肆无忌惮地展露一个大大的、甜美的笑容。

风依旧在吹，几只麻雀歌唱着飞过，她身后的桦树也沙沙摇曳着，尽显生命活力。幸福与希望的光辉显现在安妮的身上，美轮美奂。

  

世间万物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圣洁了、高尚了，拥有了无穷的魅力——或者说它们本该如此。

  

吉尔伯特看迷了，他向前一步，似是想要靠近她。可他刚迈开步子，安妮就一下子戴回帽子，并往后跌去。

  

“安妮！”吉尔伯特瞳孔猛缩，他拼命向她跑去。不知是雪地太滑还是吉尔伯特太过心急，他竟然脚下一绊，撑倒在安妮旁边，半个身子险些压在她身上。

  

安妮手压着那顶宽边帽，帽檐下的阴影里是她调皮的笑。她眯起眼，声音中带着藏不住的得意:“奎恩学校的奖章得主呀，这里积雪这么厚——是没有人会摔倒受伤的。可要是不小心扑摔就不一定了。”

  

安妮很高兴，被吉尔伯特戏弄那么久，也终于到她嘲讽吉尔伯特一回了。

  

可是，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他的回应，安妮只好抬头看他，不知道他是怎么了。

  

她一抬头，便见到吉尔伯特的脸上泛着红晕。

  

他眼神里带有在心爱姑娘前出糗的窘迫，却更有的是隐忍。

  

他在隐忍什么?

  

原来情绪激动的安妮现在脸上红扑扑的，双唇更像血红的罂粟花一般，红得娇艳欲滴。

  

吉尔伯特尽力不去往那方面想，可心爱的姑娘正被自己压在身下，她娇嫩的唇又是离自己那么近，世上没有人能够忍住这样的诱惑。

  

看着吉尔伯特愈发晦暗和危险的眼神，安妮终于察觉到不对，她被戏弄吉尔伯特的得意弄昏了头，导致才反应过来这个姿势和氛围是多么危险。

  

可现在是不是已经晚了?

  

安妮惶恐地注视吉尔伯特那英俊的眉眼，心里暗暗想到：要是他真的——亲过来，那他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原谅！但是——让安妮烦躁的是，她的内心竟然会有上那么一点点——只是一丁点儿的期待。她觉得自己绝对是疯了！

  

一、二、三。一、二、三。

  

…………

  

唉?

  

安妮睁开紧闭的双眼，看见吉尔伯特已经撑起身来了。他的头撇在一边，修长纤细的手半捂住脸，通红的耳朵格外明显，出卖主人现在真实的心理。

  

大半日光都洒在他的身上，吉尔伯特棕色的发丝闪闪发亮，他眼睛里带着光。

  

少年的脸明媚似阳，闪得安妮心砰砰直跳，只能错愕地望着他。

  

安妮愣了愣，心里忽然一软——她咯咯笑了出来。

  

她弯起好看的眼睛，笑声在雪地里是那么甜美。安妮将两只白皙的手臂完全放倒在雪地，彻底地感觉雪花带来的冰凉。

  

是你真好啊，我真庆幸是你——吉尔伯特。

  

幸好是你，是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。

  

庆幸是你，也一直希望是你。

  

吉尔伯特，谢谢你呀。

  

吉尔伯特看着安妮突然十分高兴地笑了起来，一时也有些无措，他眨眨眼，随即唇角不由也漾出笑意。他眉眼柔和下来，温柔地注视眼前心爱的姑娘。

  

恐怕这个笑容他会记住一辈子。

  

当然，他也会用一辈子来追求这个笑容，期望笑容的主人能与他朝夕相处，直至天荒地老，海枯石烂。

  

安妮·雪莉，就算穷尽一生，我也会追求到——你的爱。

  

……

  

像有什么东西变了，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。

  

  （我家小情侣的爱不会变⊙▽⊙）

*宝宝们我宣下我们滴安妮群！